“……最近受到泰铢贬值的影响,东南亚一带部分供应商趁机抬价,我们已经派出代表前往南美寻找价格更加低廉的供应渠道……”
    “硅谷的研究中心最近取得了重大进展,有望下个季度投入生产……”
    “老板,华尔街那边我们还在持续低价吸入散股,目前已经持有超过30%的股票,您看……”
    网络视频会议,翟原陷在皮椅中,一心多用同时处理各部门不同职能不同国家地区的事务,在思考后作出精准判断,有条不紊地将指令传达出去。
    下属们显然早已习惯了年轻上司这一套高效率的工作方式,彼此之间配合良好。
    很快重要事项讨论告一段落,屏幕上的各色面孔不约而同露出欣喜的笑意。
    见到下属们如释重负的神态,翟原收起专注工作时的严肃,凌厉的视线稍稍柔和。他指尖落在桌面上来回轻敲数下,薄唇上扬一个浅浅的弧度:“辛苦各位,接下来的第二季度,还请大家共同努力。”
    “啊……刚才是我眼花了吗?老板好像是……笑了?”纽约分公司的负责人,理查德·怀特揉了揉酸胀的眼睛,忍不住发出一声小小的低呼。他身后宽阔的落地窗外隐约可见帝国大厦夜晚的辉煌灯火。
    东京的天空正明净,鹤岛昂皱着眉不赞同地哼了一声:“请谨言慎行,勿私下非议。”
    而他们讨论的话题人物已经转过椅背,扬眉示意助理将不断蜂鸣的私人通讯器呈上。
    那是一枚银色耳扣形状的通讯器,已经不复最初锃亮的光芒,呈现出一种经年的润泽。
    甫一接通,轩辕圻的大嗓门响起:“哥!不好了!”
    捏捏眉心,翟原挥手让助理退下,站到落地窗前眺望整座城市,语气平静:“小圻,你什么时候才能改一改自己咋呼的性子?”
    “哎呀,哥,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光顾着教训我!”轩辕圻跳脚,直着脖子嚷嚷:“等我说完我看你还能不能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
    好笑地摇摇头,翟原不跟孩子气的大男孩斗嘴:“行,那你说,我洗耳恭听。”
    “咳咳,”故作正经地清清嗓子,轩辕圻等着看好戏:“绝对是爆炸性新闻!我刚发现有人送了一束花给小幽姐!”
    “……花是我送的。”
    “哎哟我去,我进屋的时候那束花就搁在桌面上,一眼就看见了,特显眼,含苞待放……小幽姐一个人坐着,呆呆地望着那束花出神,侧面看起来特别温柔恬静,可好看了……什么?”突然一个急刹车,轩辕圻险些咬着自己的舌头,他结结巴巴地叫起来:“你你你,你说是你送的?”
    翟原这次是真正地笑了:“对,那束花是我送的,粉色芍药,没错吧。”
    换轩辕圻哑口无言。
    忆起方才那小子提到的细节,翟原眉宇间温柔的像是要滴出水来,他叹息般低声重复:“你说……她对着那束花发呆是吗?当时她的表情是什么样的,悲伤,开心,还是别的?”
    轩辕圻拍脑门,努力回忆当时匆忙一瞥的细节:“好像……挺复杂的,感觉你说的那些情绪都有点儿……哎我说,哥你真的送了小幽姐一束花?有你的,干得漂亮!你打算付诸行动了吗?嘿嘿,很多事情你可以托付给我,我帮你吹吹风,说几句好话,说不定能缩短你成功抱得美人归的时间!”
    就这么个毛躁的性子,谁敢信?
    忍住继续教训他的冲动,翟原果断决定迅速结束这个话题。
    “我与黎幽之间的事情你不许插手,收起你不必要的好奇心!好了,我还有别的事情吩咐你去做……”
    ……
    ……
    按照翟原给的地址,结束实验室的工作后,轩辕圻来到城市二环内的一处高档小区。
    利用得天独厚的娃娃脸轻易骗过门卫,轩辕圻跟在一位遛狗的大爷身后进入小区,一路上他左顾右盼,小区内绿荫浓密,亭台楼阁无不精致。
    然而这样一个高档雅致的小区,眼下却一点儿不平静。
    靠南面一排独栋小洋房前平整的草坪上,上好的家具物什散乱翻倒在地,不少人远远驻足,围在一起朝那边指指点点。
    轩辕圻看得好奇,往前走了几步竖着耳朵偷听。
    “哎唷,先前只是看住在那栋房子里的女人带了一车东西往里头搬,我路过她家门口问了一句,她笑盈盈的跟我讲把老宅子的东西搬过来放。哪晓得后头来了一辆车,一个年轻人跳下车,二话不说开始砸东西,把花瓶、椅子都砸得稀烂!”一位大妈惊魂未定地拍抚胸口。
    另一位大妈啧了好几声:“我瞧着那花瓶都是有年头的老物件,还有那桌椅,红木的,说砸就砸了,眼睛都不带眨的!”
    “砸东西算什么,更精彩的还在后头呢!那女的吓懵了,抱着头躲得远远的,一句话都不敢说。我瞧着可怜,想上去说说那年轻人,还没等我迈开步子,年轻人不砸东西了,改砸门!”
    “后来呢?”
    一群人听得津津有味,还有人摆开马扎往旁边一坐,一副不听完八卦不挪窝的架势。
    大妈见状兴致更高,抑扬顿挫犹如说起了评书,真恨手里少一块醒木。
    “砰砰砸了一阵,门开了,走出来一人。哎哟,我瞧着特眼熟,这不是那谁谁么,就是电视上常演电视剧的那人!”
    听众一片哗然。
    大妈显然对此反应很是满意,她笑了笑,继续说下去:“你们猜,那年轻人叫他什么?叫了响亮的一声爸!又指着那大冬天也穿短裙露白花花大腿的女人骂,骂她是害人家破人亡的狐狸精,咒她不得好死……敢情这里是大明星养小情人的公馆,啧啧。”
    小区里中老年妇女多,她们常年受各大电视台的狗血伦理剧文化熏陶,面对这种纠葛复杂的故事立刻展现出群众的智慧,纷纷你一言我一语地指责名人道德败坏。
    骂了一阵,大家心满意足地歇了声音,期待地望着大妈,等着听她继续说书。
    “两父子见面,说没几句就吵上了,我听了几句,好像是妻子犯了事儿现在拘着蹲号子,丈夫不去探望,趁着老宅没人,就让自己小情人过去把好东西都给搬走了。现在东窗事发,儿子找上门算账,就为这个,两人差点动了手。”
    “那女的冲上来拉拉扯扯,又被推了一把摔在地上撞破了头,我们看着不好,怕出事,赶紧打120叫救护车……”
    听到这儿,轩辕圻顺着望过去,可不是么,那狼藉的草坪面前,通往小洋房正门的台阶一角,猩红干涸的血迹显得格外刺目。
    住在小区里的住户们聚在一起唏嘘了一阵,摇头晃脑叹气散开。
    拦住那位颇有评书艺术家风格的大妈,轩辕圻脸上挂着诚恳乖巧的笑容:“阿姨,那他们后来人都上哪里去了,您知道吗?”
    大妈上上下下打量这个眼神干净的男孩,笑得眯起眼:“哟,这么俊的娃儿我先前没见过,你是刚搬来的?还是来找人?”
    轩辕圻点点头:“我来找人的,刚好就是要找您先前说的那一家人。”
    闻言,大妈的眼神立刻变了个意思,探究地仔细看轩辕圻眉眼,似乎想找出什么线索:“你……是他们家的亲戚?”
    “不是不是,”轩辕圻见大妈似乎误会了什么,忙摆手,“我帮朋友跑腿,来送一份文件资料,结果他们都不在,只好向您这样热情助人的街坊邻居打听他们下落。”
    这到不是骗人,轩辕圻从背包里掏出一个牛皮纸档案袋。
    大妈疑虑顿消:“小伙子,你来得不巧,他们一家人,去医院的去医院,还有两个人被带走,估计得问完话才出来。”
    轩辕圻张口结舌:“……”
    他心想,这姓王的一家也不知道究竟是招惹了哪路神仙,血光之灾、牢狱之灾接踵而至,自己手里还拿着翟原让他帮忙送来的律师函,正式对王家三人提请诉讼。薄薄的一纸书函,对他们眼下境况而言,无疑是雪上加霜。
    虽然对王新捷印象不佳,轩辕圻还是莫名产生了类似同情的感受。
    只是这小子始终是嫩了点儿,他还没想明白,有些事情真应了那句话,自作孽不可活。因果轮回,报应不爽。而翟原所做的不过是将他们对黎幽造成的伤害,原封不动还以颜色。
    ……
    ……
    翟原结束工作,掐好时间开车上路,特意从内环到二环兜了一个大圈子,再绕回内环cbd,将车缓缓停靠在亮着温暖光线的咖啡店外。
    下车后,他不急着走进店里,而是站在暮色四合的人行道上,隔着一段距离,透过橱窗望着里头那个扎着头巾埋头忙碌的女子。
    灯光温柔地洒在她身上,在发丝间反照出点点晖光。
    时值傍晚,店里的生意不好也不坏,三三两两坐了一些客人,还有两名客人站在收银台前点单。
    听见客人说了一句什么,黎幽仰起头笑了,眉眼弯弯,黑白分明的双眼瞬间被笑容点亮,熠熠生辉,仿佛能一直照进人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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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零五章 (加更)
    眼神恍惚了一瞬间,黎幽很快垂下眼,尽管表情迅速恢复了平静,心中还是不可避免掀起惊涛骇浪。
    自己这是怎么了?
    犯花痴?
    看到成熟男人突然就走不动路?
    不至于!
    暗地里翻来覆去将自己嘲笑一番,短短时间内,心情已经平复下来,等到翟原走到她面前的时候,黎幽眼中已经看不出更多波澜。
    “你好,要来一杯咖啡吗?”
    翟原不作声,挑眉仔细看她,想要从她脸上捕捉到什么痕迹。可惜他失望了,半分钟前两人隔空相望产生的某种化学反应,就像是晒了太阳的露珠,瞬间无影无踪。
    于是翟原只好顺着她话头往下说:“……给我来一杯美式。”
    看着男人捧着咖啡杯走到一旁坐下,顺手从报刊架上抽了份报纸抖开浏览。
    黎幽回忆起方才短暂一瞥注意到的某些细节。
    男人似乎很在意自己脸上的伤,天气渐渐热起来,他还是保守的选择了半高领针织衫,将修长的脖颈包裹起大半。
    与人交谈时会习惯性侧过脸,将有伤的右脸转向另一面,可以说是某种客套,更像是惯性的疏离。
    发现这一点的黎幽很明智地选择保持沉默,态度如一。
    直到被小柯撞了一下后背,黎幽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盯着一个几乎称得上还是陌生人的男子背影出神。
    小柯凑过来低声跟她交换八卦:“黎姐,刚才进来那人气场可真足,一下子店里所有人都安静了,大家不约而同盯着他看。哎,这样的人物以前真没见过,你说他会不会是跟大老板来cbd这边谈生意的?”
    不知怎么的,黎幽下意识认定翟原不可能居于人下,所以她摇摇头:“这个我可看不出来,不过……”想了想,黎幽还是把声音压得更低,偷偷问小柯,“你真觉得这人不简单?”
    小柯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那是,就凭我这副专业美术生的眼睛,那人身材比例极好,九头身,胸大腰细腿长,拿去当模特绰绰有余。不过他那把胡子……倒是挺有我辈中人的狂放不羁,哈哈,唯一美中不足的一点就是他穿得太中规中矩。”
    有吗?
    黎幽压抑地扬眉,再次将视线投向那个独自坐在角落的男人身上。
    墙角亮了一盏落地灯,灯光温柔地笼罩他身遭,光影变幻中,勾勒出他被衣服包裹的修长线条,现在是男色时代,无论是橱窗外经过的路人,还是店里围坐的其余客人,都在看他。
    好身材在哪里都吃得香,并不出众的衣服搭配也被他穿出了气质,除去他满脸络腮胡子稍微扣分之外,更多女性莫名脸红,为他散发出的男性荷尔蒙而雀跃。
    注视到第三位鼓起勇气上前搭讪挫败而归的女孩回到伙伴身边,黎幽按着额角轻笑。
    自己对他产生的异样反应并不是独一份,这种念头让她心情轻松了许多。
    咖啡店打烊时间比较早,晚上九点左右云姐赶过来,不由分说让黎幽提前回去休息。
    “你刚出院才几天,身体还要不要了?”云姐柳眉横竖,强行解开黎幽身上围裙,另一手把她的外套跟背包塞过来。
    小柯躲在休息室门外探头探脑地,看了一眼里头的情形,跟着帮腔。
    “对啊,小幽姐你都忙了一下午加一晚上,看你累得声音都变了,赶紧回去吧,店里的事儿还有我呢!”
    推脱不下,黎幽只好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