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笨的孩子少就是乳母和绿玉共同努力的成果,不然阿笨自己是不懂这些的,她也想不到。
    春花自己就要辛苦些了。她特意跟乳母和阿笨学了一些枕榻间的游戏,见仍然不能打消姜旦的热情之后,迫不得已力劝姜旦迎娶新夫人。
    姜旦被绿玉劝说妇人产子乃大凶之事,捏着鼻子娶了世家女为夫人。
    而世家女也是捏着鼻子嫁的他——形蠢貌丑,不堪为夫。
    相看两厌之下,世家女得了孩子——不管男女——都自觉完成了家族任务,不肯再亲近姜旦。
    姜旦被世家出身的夫人嫌弃,转回来看还是王后好。不过被绿玉劝过后,又注意观察了一下妇人产子前后的情形,好歹是愿意体贴春花,不再那么热情了。
    姜姬听到这个也实在是哭笑不得。
    姜武一直没回来,姜姬就让姜旦他们先去休息,明天再见也不迟。
    她对姜旦说:“日后我要在城中为你赐宫,到时你就带着家人住过去就行了。”
    姜旦对这个是完全不懂的,倒是春花听了不解,问道:“阿旦他不做诸侯王了,怎么还能住宫殿呢?”
    姜姬笑道:“他不做诸侯王,我还要封他做别的王啊。”不过前者有封国,后者只有虚衔而已。
    所以,王宫,姜旦还是住得上的。
    让侍人送走姜旦等人后,阿陀来到。
    姜姬看他穿着一身魏国宫服进来,实在新鲜得很。
    “谈得怎么样?”她问阿陀。
    阿陀还没坐下就开始笑,最后竟然放声大笑起来。卫始比他慢一步,走到殿门口就听到里面阿陀畅快的大笑声。
    这个孩子……还是觉得委屈了。
    阿陀还记得他上一回回魏国,从魏王到大臣到宫中侍女,没有一个看得起他的!
    今天他出现在魏使面前,那魏使立刻就跪下了,不停的诉说着魏王对他的“父子之情”。
    哼!
    如果他照曹非说的一直在魏国做个孝顺儿子,现在还是会被他们看不起!
    阿陀:“我已答允魏使,不日将回魏国,拜见父王与母后……”
    姜姬正色道:“你母乃是晋国公主,你不能认他人为母,要谨记!”阿陀面容扭曲,忍住悲意,合身拜在姜姬面前,“我必不忘我母的血海深仇!!”
    他并不记得母亲,连她的长相、声音都不记得。公主说,她也没有见过这个无缘的“姐妹”。
    “她当时能把你从宫中送出来是非常了不起的。”公主曾这样评价他的母亲。
    年岁渐长,他才越来越能体会当日在魏国王宫中发生的事有多可怕。母亲当时又有多么的绝望,才能将希望寄托在千里之外的“姐妹”身上。她不能相信丈夫,不能相信故国,为了保住他的性命,她绞尽脑汁替他寻了一个能平安长大的地方。
    如果没有母亲,他可能已经死在魏国王宫中了。
    毕竟,连“父王”都没想到他这个太子当时还活着!他当年出现在魏国中时,那么多人都惊讶极了,后来他们对他的态度也说明了:他们都发愁怎么处理他这个应该已经消失的人。
    后来他们把他扔到鲁国,也根本没有想过要再让他回去。
    现在,他要回去了。
    第776章 太子,你说错台词了!
    魏国, 吴都台。
    魏王正在与王后所生的两个小公子说话, 外面有大臣求见。
    魏王:“宣。”
    大臣进来后,两个小公子依次问好后就告退了。
    魏王问:“卿为何事而来?”大臣问:“大王, 听闻凤凰台上的安乐公主极为放肆,擅用帝乐主持祭祀!”
    魏王轻轻叹了口气, “我国软弱, 只怕不能约束此女, 还是不要过问了吧。”
    大臣掩面而泣, 忧心道:“臣只担心太子在此姝身边长大,恐怕染上恶习, 日后就算归国,也未必能和睦兄弟,孝顺大王与王后啊!”
    魏王也落了泪,以袖掩面:“孤又何尝不知?只痛恨治国不力,难敌那鲁国恶妇之强横。”
    大臣陪着落了一趟泪, 再三劝说后才走了。
    他走了之后,魏王放下袖子, 招侍人来侍候他去洗漱净面, 重新更衣。
    这一番折腾后也已经是黄昏时了。
    侍人道刚才王后特遣人来请大王过去用晚饭, 但因为大王这里有人, 所以不敢打扰。
    魏王神色平淡的嗯了一声。
    侍人眼珠一转, 就不再提王后, 问:“大王, 要不要请何夫人陪大王用饭?”
    何夫人是世家淑女, 与王后的出身一般无二。此女近几年颇受魏王宠爱,膝下也有一子,于是对太子之位也是虎视眈眈。
    魏王想起这些盯着太子的女人就焦虑,他不耐烦的摆摆手,侍人就不敢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他说:“请王公来,叫丽姬来伴舞吧。”
    黄昏过去,夜幕降临。
    吴都台上歌舞声声,灯火通明。
    王后站在宫阶前,泪水涟涟的望着前方,听到那里传来的乐音,悲伤的难以自抑。
    她紧紧揽住两个儿子的肩。一大一小两个男孩站在她身边,既不安,又忧惧的跟她一起望着魏王的宫殿。
    他们虽然年纪小,也知道母后与他们的地位全取决于父王的一念之间。
    大的男孩更害怕一点。只有他成为太子,才能保护母后与弟弟。可父王的心思难以捉摸。父王看起来很喜欢他,可是他也喜欢其他夫人的孩子。他不知道要如何争取父王的欢心,让他立他为太子。
    他甚至觉得都是自己没有做好,才令母后陷入困境。
    魏王宫中是整个吴都台上最热闹的地方。
    乐工在殿前奏乐,丽姬带着一众舞姬在殿前翩翩起舞。
    殿内,魏王与他召来的亲信,王氏王山却都无心欣赏歌舞。
    王山比魏王年长十岁余,为人稳重诚恳,魏王想听一听他的意见。
    魏国中只怕无人不知魏王如今的难题了。
    王山沉吟良久,才道:“大王还是应该尽早召太子回国。”
    魏王既然要诚意求教,也吐露真心话说:“我怕此子不肯归来。”
    他与这个太子真是半分父子之情都没有。不是说他叫他回来,他就能回来的。
    王山:“那大王岂不是正好可以罢免太子吗?”
    魏王苦笑:“只怕现在这个太子扔不得了。”
    王山也早就听说过魏王太子跟着鲁国公主去了凤凰台,但现在连皇帝都变成了傻子,这个鲁国公主又有什么可怕的?更别提她还没有当上皇后。
    魏王一番细述之后,王山知道了鲁国公主已经成了安乐公主,现在凤凰台上的世家竟然还很信服她。
    这就有点为难了。
    反正不是自己家的王位,王山思索片刻就说了个主意:“大王若想取信太子,只能……将王位让给太子了。”
    他猜魏王不会愿意。
    果然魏王一听就哭起来。是啊,哪个当大王的愿意正值壮年的时候把王位让出来呢?
    王山道:“大王,既是父子,就有天生的缘份。大王不妨与太子多多亲近,等父子之情渐笃之后,再做出让位的样子来,太子感动之下,也自然会辞去王位。”他说出重点,“大王最担心的不正是与太子的父子之情吗?”
    那就先把太子给哄回来再说。
    王山跟着又提起一件事,“太子可曾娶妻?”魏王哪里知道?他在这几年根本没打听过太子的事。
    王山:“大王应速速为太子寻一房尊贵的妻室。”他听说鲁国现在这个大王就有好几个女儿,让太子娶鲁国之女,想必他是不会反对的。
    魏王故作扭捏之态,王山再三劝告,道鲁国这两个大王之间虽然看似感情亲密,但事实上两人之间必有嫌隙。现在这个鲁王以前还是太子时,在士子之间传说他的品格高尚、性情宽厚等等的说法,难道不是冲着当时的鲁王去的吗?
    魏王“恍然大悟”,道如果不是王山点醒他,他显然就要错过这件大事了!
    君臣二人把酒言欢之后,魏王就将提亲一事托给王山了。
    王山得了魏王的嘱托,回家就准备出使鲁国。他家中的亲友将这个消息传出去后,很快魏人就为太子将要与鲁姬成婚的事欢欣鼓舞起来。
    世家与百姓们都看得很清楚,鲁国已成了一个大国,甚至远胜魏国。不少魏人现在宁可去鲁地为官,都不会留在魏国,足以证明鲁国更贤明。
    王山造足了声势,带着许多自荐而来的世家贤人一同前往鲁国。
    可惜不巧的是鲁王重病,他们到了鲁国后才得知这个消息,鲁王紧闭宫门,不能见人。他们求见了鲁国王后,王后听说是要替她的女儿求亲,就让他们去问龚相与孙相。
    莲花台现在有两个丞相,左相龚獠,出身合陵龚氏;右相孙菲,有号芳菲子,人品俊逸出众。
    两人似敌非友,真假难辩,让王山等人泛起了愁。
    只好两边试探,结果果然惹恼了龚相与孙相!两人这个说“既然你登了龚相的门,那我就不好开口了”,那个说“此事当由孙相做主,我不好插手”。
    王山带着人在鲁国蹉跎了大半年,如果不是王后十分喜欢这桩亲事,千方百计替他出主意找门路,王山都要拂袖而去了。
    直到突然有消息从魏国传来,有人称,魏太子已归国,王山大惊,怎么他不知道?
    他连忙让人回魏国打听,一边更加紧探听龚相与孙相的口风。
    回魏国的人回来后说,魏王与太子的感情十分深厚,时常坐在一起痛哭,回忆先王后。现在的王后处境越来越尴尬,已经闭门不出了。
    王山听了就知道魏王与太子的感情已经渐渐恢复了!
    他要是此时能把鲁姬带回魏国,必立下大功!
    他更加努力去游说王后,王后也终于说动了龚相,他的人也说服了孙相不再阻拦此事。三方说通后,王后提出一个条件:魏国吴都台在上一代曾经发生了一桩憾事,太后与王后争斗,致使先王后殒命,王后不想让她的女儿遭遇到这样的惨事,她要求吴都台现在的这个王后必须离宫别居,不可继续住在吴都台。
    这可真是……太过分了!
    王山和他随行的士子都吃惊的说不出话来。有人当即出口拒绝,还要当殿离开,被其他人拉住。
    “嘘,看王公如何说。”
    一群人都看王山怎么回答。
    王山思考片刻后说:“请容我等回去后商量一二再给王后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