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夫家走了。
    最麻烦的反而是已经嫁进皇家的太后或皇后, 但前者可以假借给先帝祈福的理由关起来!后者可以换!
    总之,办法都是有的。
    但对安乐公主, 既不能把她嫁出去——她生的那个到底是太子还是公主的是不是皇帝的孩子啊?!
    万一还需要她再生一个呢?
    也不能把她关起来——关不起来。
    难道就只能任其屠戮?
    所以一些人跑了。
    剩下的就盼着能有个什么人能救救他们。
    王姻出现了。
    一说王姻,述起此人,凤凰台下的人还是有些印象的:此人曾在朝阳公主身边待过!
    这是一个幸臣,一个小人, 爱权, 钻营……
    所以跟这种人交易是靠得住的啊!
    或许有正人君子不屑与之为伍。
    但也有不计其数的人愿意与人为伍!
    王姻刚透出意思来,无数的人立刻蜂拥而至!哪怕此人胃口奇大!索钱索宝索的完全不要脸!他们也能接受啊!
    毕竟,他替大家指了一条路, 大家才知道该怎么走。
    哪怕这条路有点出乎大家的意料之外。
    他们以前对安乐公主的认识就是此女爱财, 此女好色, 此女弄权。
    或许再添一点刚愎自用?
    反正此女已经越来越不好对付了。
    凤凰台的人见到王姻之前,都在心中打腹稿,入宫后要如何顺从安乐公主,如何拍她的马屁,如何让她开心高兴——其中不乏愿自荐枕席,自矜颜色之人。
    但王姻却交待他们在公主面前少说、多做。
    底下有人略有不甘,问是不是宫中缺少侍人?
    执壶倒酒之类的事他们不是不能做,但若一味肖奴仆行事,那他们的风骨何在?入公主之幕好歹也是风流韵事,替公主掸灰拂尘,偶而为之也是情人之间的情趣。
    总之,不能沦为下流。
    王姻道,公主与他们所思所想完全不同,进宫后便见分晓,只需记得一点:公主爱看人做事,而不是夸夸其谈。
    待见到公主,再见到灵武公子在御前毫无风骨的表现后,第一批的六个人完全走偏了。
    他们天天就围着公主转,公主偶然发问,便争先恐后的答,王姻正待扶额,公主就笑嘻嘻的封了这六人为侍书。
    侍书,说白了,就是书童。虽然皇帝家的书童比外面的要高级些,需要博览群书,出口成章,其实是一个需要极高水平的职位,但,它还是一个末流小官。
    六人中有四人当即变色!
    但这是家里花大价钱“买”来的机会,王姻坐在一旁又完全没有帮他们讨官的意思,最后这六个人都留下了。
    相比较而言,没有被封官的灵武公子倒比他们更讨好些。他虽没有官位,在公主面前却颇有面子,看起来倒像是个宾客了。
    他们这六个掏钱进来的,反倒要对灵武公子低头。
    什么灵武公子?不过是偏远小城出来的而已!
    六人有志一同的开始排挤风迎燕,行动一致的把风迎燕给挤到后面去了。
    风迎燕只好再去讨好这些人,因为第二天没有王姻带着,他又进不去了。
    他真怀疑有人捣鬼。
    等他借新任侍书的光再次钻进大殿中,就见王姻已经带来第三拨人了,按荐人的频率看,他半个月不到就送进来了近二十个人。
    这哪里是人才?简直是大白菜。
    广御宫附近日渐热闹起来,出入的士人变多了,末流小官也变多了。
    侍人们也乐于往外“卖”消息,告诉这些新进门的士子如何讨好公主。
    比如宫中所藏典籍,因为全是纪字,阅读困难,公主一直想找人抄写成鲁字呢;
    比如宫中藏书甚多,公主懒得一一阅读,想找人替她讲解一二;
    比如时常有底下人递奏表进来,公主懒得看……
    风迎燕就见那些士子像一群乖乖狗儿,指哪里就往哪里跑。
    依他所见,公主倒不是懒得看,只是没时间。她的时间都被其他的事占用了。
    他天天来等门,找机会往殿里钻的时候早就发现了,每天天刚亮的时候,公主就起来了,她要和小公主一起用早饭。
    然后公主会一直办公,王姻等人都是一早来候见,见过公主后就离开,有时小公主中午在别处用饭了,公主的午饭都是随便吃一吃鼎食就算了。
    就这样一直到深夜,公主才会休息。
    公主从不宴饮,从不制华服首饰,日常出入宫中的匠人有木匠、有铁匠,还有花匠——宫里已经一株花都没了,为什么要花匠?
    就是没有金银匠。
    倒是见过织娘,但宫外新设的纺织局最近一直在染色,制衣板,做成衣。据说这些衣服全都是军服,都被一批批的运出去了。
    现在听说还有织工,因为比起别的工作,做衣服是相当不花力气的了,一些贫家男儿,不擅武艺,不擅诗书,又不会种地,或嫌种地辛苦的,有不少都另辟蹊径,跑来抢女人的活了,不过据说男人织出来的线格外结实,因为他们可以纺比女人更粗的线,还能摇得动大织机,织出更结实、更宽辐的布,这门手艺还是挺有前景的。
    有一个发明男子用纺车、织机的匠人竟然因此得了四等爵!!
    ——这个事情好像没什么人知道。
    风迎燕猜,如果被世家知道一个手艺匠人,一个奴隶,一个下等人,竟然获四等爵,哪怕没有衣冠,没有封赏,不入殿堂,只有食禄,也足够让他们发疯的了。
    风迎燕在夜深无人时痛哭流涕,咒骂老天不公,怎么能叫公主这样的人生为女子?他合该是男子!
    既然让她做了女人,又为什么让他早生了二十年?如果他今年只有三十余岁,就敢追求公主!与她共谐鸳梦,同振河山。
    偏偏他已经坐五望六,半头华发,齿摇背躬,站在公主面前自惭形秽。
    老天不公!!
    早晨,侍人来报,风迎燕又站在阶上等侍书他们过来好一挤进来了。
    姜姬笑着问他们:“王姻给了你们多少钱?”好叫侍人们拦住灵武公子。
    侍人们笑着说:“王大人开了口,不给钱,我们也愿意照办。”
    “王大人是大官呢,我们都愿意巴结他。”
    “王大人现在不同了。”
    一群人笑嘻嘻的侍候她用早饭,旁边的三宝和姜陶都听得聚精汇神。
    姜姬叹气:“你们就不要再雪上加霜了。”
    王姻最近的名声真的很“好听”了。他本来在朝阳公主身边待过就已经有了坏名声,最近不知是发了什么疯,摆出完全不要名声的架势来。
    先前龚香故意跟王姻结仇已经让她有点摸不着头脑,现在王姻又来这一手,自污吗?
    她又在哪里让他们害怕了吗?
    以前她进公司前,执行董事风闻辞职,那她好歹也算知道原因。现在这些人倒是不辞职,就是给自己栽脏栽得不亦乐乎,为什么?
    姜姬百思不解,她最近连火都不敢发了,一天到晚面带微笑。
    她刚说了这一句,侍人们立刻就换了话题,一句调侃的都没有了。
    她想,今天估计她就能见到风迎燕了。王姻再也不会阻拦他来见她了。
    用完早饭,三宝与姜陶告退。
    她问三宝:“你今天做什么?”
    三宝眨眨眼说:“我想听故事。娘,我能要几个侍书给我讲故事吗?”
    姜姬说:“侍书不行。我让白哥和毛昭去给你讲。”
    三宝摇摇头:“白公子与毛大人都有用,我不要他们。”
    姜姬:“给你讲故事也是很重要的事。”
    三宝跟她一样,不爱正儿八经的上课,却对听故事情有独衷。她也不担心听故事把三宝给听歪了,不管谁给她讲,她都不会全盘照学故事中的思想或观念。
    龚香在此时进来了,听到这个就连忙说:“何必要别人来?公主是忘了某吗?”
    姜姬早就知道,在王姻拼命荐人的时候,龚香送进来一个蓝家就算了,肯定是盘算别的。
    原来他一直盯着三宝。
    三宝的学习速度很快,她已经对侍人和新的小伙伴感到厌倦了,她开始对姜姬感兴趣,对她做的事,对她身边的人和事感兴趣,她开始主动的模仿她,学习她了。
    姜姬觉得对着龚香也不必太客气,她还“记恨”他与王姻结仇的事呢。
    “叔叔善鲁国事,三宝却不在鲁国了。”姜姬笑眯眯地说,“叔叔何不帮一帮王姻呢?他最近给我举荐了不少人。”
    龚香冷笑:“像他那样?我看他这样下去,年寿不久了!”
    王姻固然在短时期内聚揽了大量的人望与关系,但危如累卵,沙中城堡,难以长久。
    而且,这样得到的忠心不会有多少,恨他的人却绝对不少。
    得益的当然是姜姬,坏处却是王姻可能会变成一个人人除之后快的靶子。
    姜姬不想让王姻落到这个地步。
    姜姬柔声道:“叔叔,大业未成,我身边的人就要开始自相残杀,是我德行不够?不能令诸位安心吗?”
    龚香脸色一变,立刻坐得端正,大礼拜下:“公主言重了。”
    姜姬微笑着说:“我近来日夜难安,百思不解,只得求助于叔叔了,还望叔叔替我解惑。”
    ——你们都犯了什么毛病?!
    龚香正色道:“公主勿忧,不过些许小事,如何能令公主忧惧致此?我今日就去见王大夫,必令他解开心结。”
    姜姬捧心追问:“叔叔的心结几时能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