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要对徐家来硬的,连忙把话题绕开,提醒她,她的主要目的是对鲁国公主生气,不是找徐家的麻烦,当然,徐家那人敢送上这么一本“谢表”,也确实该杀,等日后腾出手来再收拾他!
    先来看看鲁国公主啊。
    那人品着谢表,对朝阳说:“长公主,其实那鲁国公主,是在向您求饶呢。”
    朝阳听不懂,“是吗?”
    那人知道怎么劝朝阳才能让她听话,自然能把话给编圆了。
    他说,谢表上,这鲁国公主先是自报了家门,点出了她出身鲁国,深受鲁国上下的爱戴。
    在朝阳看来,那叫炫耀,还是极其粗暴的炫耀。
    他又说,这鲁国公主又提了鲁国有许多兵马,兵强马壮。
    朝阳把这一段给忽略过去了,此时听到这人提起,就道:“那跟她有什么关系?”
    这人说:“依我看,这就是鲁国公主告诉您,她能为您做的事。”他说得更直白点,“她的意思是,鲁国兵马,可以为您所用。”
    这个一说,朝阳就来兴趣了。她的火也消了,问他:“那后面,她又说不肯当皇后。”
    那人说:“她当了皇后才更麻烦。既然她不当,那就不让她当。”
    朝阳说:“那……她不能白让我用鲁国的兵啊。”她突然心中一动,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过了几日,整个凤凰台都接到了一道奇怪的圣旨。
    徐公接到抄录的圣旨后就跳起来了,冲到院子里,踩在冰冷的石板上,被白哥和童子们连忙扶了回去。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徐公握着圣旨,整个人都在发抖:“她想要、想要……”
    陶然看到圣旨,啼笑皆非。
    “这是什么东西?”他把抄录的圣旨扔到一旁,“可笑御玺竟用来做这等儿戏的事。”
    他的从人捡起一看,也不解道:“……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突然封这鲁国公主为安乐公主呢?”
    就算是从人,也察觉到不妥的地方。“这样,这鲁国公主不就跟陛下是……”表姐弟?堂姐弟?
    不对啊!
    徐家,徐树看着圣旨也在不解,“这圣旨上说,因为鲁国公主是永安公主之女,所以也可以封为公主。这话不通,自来从男不从女,从父不从母。这样一封,这鲁国公主的尊位不是从其父而得,而是从其母而得。这不乱套了吗?”
    徐公已经不再装病了,他穿戴整齐,坐在榻上,说:“这不是个例。”
    说罢示意白哥背史书给徐树解释解释。
    白哥听话的开始背书:“灵昌十年……”徐树摆手:“好了好了,我知道,灵昌帝嘛。”
    灵昌帝是大梁皇帝中一个挺普通的皇帝,他有一女,封为新平公主,公主嫁人后,生了儿子和女儿后,灵昌帝很高兴,就让公主的儿子和女儿不从父姓,从母姓了。
    这在当时还被传为佳话,就是现在,也把这一段当成是灵昌帝对驸马一家的赏赐,而不是折辱。
    可见,皇帝嫁女儿,之后女儿生的孩子从母姓而非父姓,很正常,是荣耀来着。
    徐树说:“但……”他清了清喉咙,“这个永安公主并不是嫁到鲁国啊。”
    这不能细数,细数起来更复杂。
    首先,永安公主嫁的是晋国东殷王;跟鲁国公主有父女之缘的那个鲁国先王,他的生母是永安公主的姐妹,长宁公主。
    所以严格算起来,永安公主与鲁国先王,乃是姨甥。
    然后两人是野合,没有成婚。
    鲁国公主这样的身世……
    徐树看这道圣旨,觉得朝阳公主真是……替自家脸上抹了好大一块灰啊。
    亏得那晋国小,不怕他们找上门来。不然细究起来,晋国这脸丢得可不小。
    最叫徐树惊讶的是,徐公竟然不当一回事。
    “与你我何干?”徐公说。
    屋里很安静,没有人敢说话。
    白哥连头都不敢抬。
    徐公平时温和慈祥,但他现在的样子,才是白哥和徐树从小见惯的“父亲”与“师父”。
    “与天下何干?”徐公平静地说,“不过一儿戏罢了。多一个公主,少一个公主,又有什么区别?”
    徐树犹豫了下:“那这样一来,鲁国公主就不能再为皇后……”
    “她当然不能再当皇后。”徐公塔拉着眼皮,“既然如此,就送她回鲁吧。早一日回去,早一日安心。”
    第568章 反目
    公主城的冬天比别处更热闹一点。
    因为神女祭祀和鼎食啊。
    这里的人每年必定要祭祀一回的。而这公主城从一开始就只祭神女。
    不祭天,不祭地, 也不祭鲁国祖先。
    到现在已经没人觉得奇怪了。而且神女祭有什么不好呢?
    神女祭上, 全城的青年都会使尽浑身解数,会武的就演武, 会文的就吟赋,什么都不会的,年轻力壮?踢球啊,圈块空地就能踢起来了, 踢得好了,周围全是围观叫好的人呢。
    听说公主也很喜欢踢球, 如果他们踢得精彩,说不定公主也会从宫殿里出来看呢。
    如果连球都踢不起来,比如商人,他们就会搬来谷米, 加到鼎食中。
    鼎食现在也成了公主城的一个象征,在这里的鲁人都因为鼎食而稍解思乡之情, 何况还有球赛,又有公主在这里。
    天冷之后, 鼎食更是家家户户都煮,用一个陶瓮,就能煮出自家吃惯的鼎食。
    比起在鲁国的鼎食, 在这里, 鼎食中放的粮食更多, 更好吃了。
    公主城中也在丰收。
    姜姬来看粮库, 王姻在她身边给她报告今年的赋税收上来了多少。
    公主城到目前为止,粮食还是全靠从外面买,百姓们种出的粮食只能养活十分之一的人口,他们自己吃一吃,给牲口吃一吃,就没了。
    不过公主城现在位置很好,商路也打开了,买粮还是很轻松的。现在城中建好的粮库已经填满四分之三了。
    姜姬很高兴,问王姻何时才能全都填满,今年行不行?
    别看冬天好像不产粮食?但冬天也是各城倒买陈粮的时期。只要能找到门路,陈粮买来,只要没发霉,人都能吃,人吃不了,牲口也能吃。
    王姻说:“如果一切顺利的话。”
    但很快就不顺利了。
    万应到公主城的路被截断了。商人们的队伍都被拦了,还抓了一群没来得及跑的商人,剩下的商人看到不对,都后退了。
    王姻建公主城时就跟周围的城都打过交道了,这个万应城虽然距离公主城有五天的路程,不能算特别近,他也好好的备了礼物,让人登门拜访。
    没想到突然就来了这一手。
    王姻让人去打听,打听来的消息让他心中一惊。
    他之前在万应城买通了不少小吏,万应城城主,黎氏的家中也买通了几个下人,还跟黎氏家族中旁系的一家扯上了关系。
    但现在他买通的小吏全都被抓出来杀了,下人也全都绑到黎家门前做了人柱,就是绑在木桩上,直到人饿死、渴死或自尽为止。
    至于那个旁系,更是一家都被赶了出去。
    王姻立刻命公主城严加戒备,然后去找姜姬,说万应恐怕要对公主城不利。
    “公主,此城来意不善。”王姻道,“为保万全,公主还要早做打算。”
    公主城跟万应城这种传承七八百年的大城一比那就是个小娃娃,万应城伸出一根手指头都给捏死它。
    “为什么?原因找着了吗?”姜姬问。
    王姻摇头:“不知道。我城与万应城一向井河不犯。”
    这个她相信。公主城和万应城从统属关系上就不一样,如果没有必要,万应城是不会跟公主城过不去的——它又不是吃饱了闲的没事干。
    那万应城这次出手,就一定有缘故。
    姜姬同意了王姻备战的建议。
    公主城上下就都开始紧张起来了。
    公主城内外最多的就是商人。在平时,王姻对商人们是很客气的。现在情况不同了,他就命人把商人居住的区域给围起来了。
    商人不解,看到刀甲林立也很害怕,取出金银想打听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姻就亲自到包围圈外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解释一番。
    大意就是万应城对公主城似有恶意,现在辨不清忠奸,为了避免误伤忠良之人,所以才把你们都围起来,不叫闲人进出。
    一会儿,会有小官吏在士兵的保护下进去,给你们进行逐一登记,不管是你们屋里的妇人还是马下的奴隶,都要登记清楚。在解除警戒之前,如果你们这里的人走脱了一个,不管是妇人、小孩还是奴隶,谁是主人,谁负责。如果是当主人的带头做恶,那就不好意思了,编为同队的所有人都要下狱服刑。
    不等商人们喊自己是好人,自己是清白的,一队队士兵已经开进去了。他们把商人们都赶回了家,命他们紧闭家门,街上所有没回家的全都会立刻被抓捕起来。
    之后,会挨家挨户进行登记,希望大家如实登记,如有隐瞒,一家子都要倒霉的。
    王姻如此这般的折腾了一通,不到天黑就有三个人说有话要跟他谈。
    其中一个说他跟万应城黎氏的有人关系,愿意去万应城为公主城周旋此事。
    就是说,他愿意当一个说客,替黎家与公主城牵线搭桥,让大家不要打架了,继续做好朋友。
    为了保命,此人还说给黎家的礼物,都由他包了,不用公主城出一文一毫。
    王姻就将他请进内室,又命人抓来他所有的仆从家人,然后请他说出他所知的黎氏的事。
    此人犹疑不定。他摇头说:“王大夫,不是小的冒犯,但这公主城就算里面有鲁王本人,对着万应城,还是低头的好。”
    万应城此名的意思就是皇帝一叫就应,说白了,是大梁皇帝栓在门前的恶狗,地位大概就跟鲁国以前的樊城差不多。
    万应城是有皇令可以屯兵的。
    但后来某一任皇帝就觉得把强军放在万应城的手里还不如放在自己手里安全,就又在凤凰台养了花家。
    虽然万应城之后也“顺从”皇帝把手上的兵都交了,但皇帝是没那么轻信的,好几任皇帝都觉得万应城其实手中还有兵,明里暗里的试探,万应城都是一脸忠臣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