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琳,医生说这段时间你不能吃油腻的,我们还跑来吃大餐真的好吗?”齐简乐微皱眉头,看着对面大快朵颐吃牛排的女孩,他忍不住在内心叹气。
    “等会又要去医院复查,你知道的我最讨厌医院的消毒水味!”司琳琳嘴里的食物还未咽下,就嘟囔抱怨着。小嘴满是油光,看起来一点都不雅观。“所以啊,你要好好慰藉一下我幼小的心灵啊。”
    这家西餐厅是同学极力推荐的,虽然价格是贵了点,但最近又是乐乐的生日又是自己受伤日,可以适当的挥霍一下嘛。
    最近司琳琳特别惨,莫名其妙从楼梯上摔下来,虽然没有骨折,但扭到了骨头,还是挺严重的。等会他们又要去医院复查换药,越想越倒霉呢。
    齐简乐把自己切好的牛排放到司琳琳眼前,说道:“所以让你走路小心啊,疯疯癫癫的太冒失了。”
    司琳琳:“嘿嘿,不是有你嘛,我的男朋友。”
    齐简乐突然一阵心悸,看向对面人的眼神变得有些慌张。他是…司琳琳的男朋友。他和琳琳在塔杭市美院上大学,今天是琳琳去医院换药的日子。去之前,他们来到这家高大上的西餐厅吃午餐。
    很平常的一天,但他却莫名的觉得胸口空荡荡的。
    对面的女孩吃的很香,但齐简乐的眸子却变得模糊起来,琳琳的身影在模糊中幻化,似乎出现了一层迷雾,迷雾间有一个人影… …
    “乐乐,这个意面也好吃,你尝尝。”
    司琳琳的声音唤回了思想跑毛的齐简乐。男孩笑了笑:“好的。”
    应该是最近没睡好,大脑有点不清醒了吧。齐简乐咀嚼着意面想,但嘴里却味同嚼蜡。
    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
    午饭后,齐简乐架着司琳琳来到医院,把女孩交给护士后,他便无所事事的在骨科的走廊里站着。
    一个七-八十岁头发花白的老婆婆闯进了齐简乐的视线。
    老婆婆扶着墙步伐不稳的向前走,齐简乐的视线随着老人的移动越来越担心。因为这位老人的脚步是虚的,很有可能一不小心就摔倒了。年龄那么大,真不应该放她一个人出来。
    果然,下一秒老婆婆突然脚下一软,眼看就要跌落在地上,齐简乐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在用右手抓住老人家的胳膊后,齐简乐一愣。不知为何突然朝身后转头,冥冥之中他觉得会出现一个人从自己手中接过老婆婆。
    然而并没有人出现。齐简乐的眼神暗了暗,看向自己强而有力的右手,再次感到一阵空落落的心悸。
    “老人家您一个人太危险了,我扶您回病房吧。”
    “啊,谢谢你小伙子。”老婆婆的笑容似曾相识,让齐简乐觉得自己最近真的要好好补觉了,否则容易精神恍惚。
    他把老婆婆扶回病房后,并未离开。从来不多管闲事的他坐在了病床旁的凳子上。问道:“老人家,您的家人呢?”
    放那么大年纪的老婆婆一个人在医院,齐简乐有点不放心。
    提起家人,老婆婆满脸笑意。她友好的递给齐简乐一个苹果,后者愣了一下接过苹果,想都没想就咬了一大口。
    嗯,香脆可口,是颗好苹果。
    老婆婆不能吃硬的食物,所以自己拿起一根香蕉,边吃边和齐简乐聊了起来。
    “我的乖孙在上班,不过马上就会给我来送午饭了。”提起自己的孙子,老婆婆满脸笑意。但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她叹了一口气,好像手上的香蕉也不美味了。
    齐简乐:“… …”
    然而并没有给他多想的机会,说曹操曹操就到。老婆婆口中的乖孙拿着饭盒、满头大汗的跑进病房。
    老婆婆的孙子叫陈远,今年26岁,是塔杭市邮局的一名邮递员。从业三年,热情开朗,爱岗敬业。
    看到婆婆身边的齐简乐,大男孩陈远也愣了一下,随后笑着问病床上的老人:“婆婆,这位是谁啊?”
    老婆婆给陈远讲了齐简乐救了她的事情。陈远听后又感激又懊恼。
    “谢谢你啊小兄弟,如果没有你婆婆估计又要摔一跤了… …”陈远叹了一口气。这次住院就是因为家里没人,婆婆乱跑结果摔断了腿。好不容易在医院休养了半年,眼看就要康复出院了,闲不住的婆婆又开始乱跑。
    陈远是又生气又懊恼,但是对着婆婆慈爱的、乐呵呵的笑容,他没办法对她发怒。
    “都怪我工作太忙了。”陈远一边帮婆婆弄饭,一边和齐简乐聊天。
    “我应该多陪陪婆婆,但是单位实在缺人手。你知道的,现在邮递员太难招了。”
    齐简乐看着陈远胸前印有「塔杭市邮局」logo的工作服,点了点头。
    “年轻人现在谁还愿意来干这个啊。”陈远苦笑了一下,最近又有一个同事离职。整个邮局,现在能挨家挨户送信的只有他一个人了。实在太忙了。
    齐简乐看着陈远身上绿色的工作服,思绪有些缥缈。的确,邮递员这个行业在现在来讲真的不再吃香。都21世纪了,谁还喜欢这种费时费力的传达信息的方式?一个电话、一个短信、甚至一封email足以代替邮寄信件。
    科技在飞速发展,在这个讲究时效的年代,还有从事邮递员这种工作的年轻人…可真不多。齐简乐看向陈远的眸子带着打量的意味。
    病床上的婆婆大口大口吃起饭来,陈远才有空把身上的绿色斜跨布包放下来。他看着有些分量的布包,笑了笑。
    “但是我很享受送信。”陈远突然说道。
    “每当把信件完好无损的送给收件人,看到收件人脸上或惊喜、或好奇、或期待的表情,我就觉得我这份职业特别有意义。”
    “虽然我也是个26岁的年轻人,但从业三年了,丝毫没有厌倦。”
    “而且想到我递给收件人的每封信,都是沉甸甸的一份情谊,我就特别开心。”
    “这个世界在快速发展,但是人与人间的感情,却永远可以留在白纸黑字里。”
    陈远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是幸福、满足的。齐简乐觉得眼前这个大男孩是真的热爱这份职业。
    因为只有热爱,每当谈起的时候眼睛才会发光。
    齐简乐主动和陈远交换了联系方式。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做,明明是萍水相逢的人,帮助后默默离开即可。但他想多和陈远接触,想抽空的时候来看看老婆婆。
    老人家…齐简乐觉得内心莫名发慌,老婆婆慈爱的挥着手向他告别,他却从那个苍老的身影中看出了一丝哀伤。
    为什么会感到哀伤呢?
    齐简乐不明白。
    -
    把琳琳送回女生宿舍后,齐简乐突然觉得有些无聊。现在是周末,平时这个时候他要么在图书馆看书、要么在自习室或者宿舍画画。
    但是今天,他却什么也不想干。
    突然想出去走走。
    学校对面是条“垃圾街”,什么都有鱼龙混杂的一条街。似乎每个大学附近都有这么一条神奇的、历史悠久的、备受学生们喜欢的商业街。
    此时是午后,来垃圾街的学子并不多,三三两两的人,有些清闲。晚上这条街会热闹非凡的,齐简乐有听室友提及过,但从未亲身来过。
    这是齐简乐第一次来“垃圾街”。这条街道并不长,所以商铺都是一个挨着一个显得很拥挤却很有生活气息。现在这个时间点,很多小商铺都未开门。
    他有些无聊的漫步在这条小街上,眼神不自主的一个挨着一个数着每个门铺的牌号。
    蓝色的门牌挂在每个小商铺显眼的大门上或者墙上,垃圾街10号、11号、12号、14号…嗯?
    齐简乐停下了脚步,倒回去再数了一遍,“垃圾街11号、12号…14号?”没有13号,他的眸子暗了暗,觉得很奇怪。为何唯独没有13号。
    在欧洲,“13”是个不吉利的数字,所以很多地方没有“13层”、“13幢”之类的,他可以理解。但是在中国,“13”是个吉利的数字。
    齐简乐感到不解,此时12号门铺关门,他就来到14号门铺前。14号的小商铺店面很小,门口有一个看起来有些破旧的仪器,旁边的墙上贴着“配钥匙”的三个简单明了的黑字。
    齐简乐挑了挑眉,他觉得眼前的一切似曾相识。
    他朝商铺里面望去,只有一个大爷躺在木质的躺椅上,呼噜冲天。这个时间段,正是享受午休的好时光。
    小商铺内还有一台开着的老旧熊猫牌电视机,抗日剧的声音在大爷的呼噜中嗡嗡作响,像是在比赛谁的声音更加响亮。
    眼前的一切都让齐简乐莫名的心慌,大脑里一片空白。为何明明第一次来垃圾街,这个地方却熟悉的让他头皮发麻。
    他感到自己的身体变得很僵硬,体-内的心脏却在猛烈的跳动,像是下一秒就要跳出了身体。
    然而下一秒,齐简乐对上了大爷的视线。
    不知什么时候,大爷醒来了,那双清明的双眸,丝毫不像刚才在熟睡的样子。
    “小伙子,来配钥匙啊?”
    大爷咧开了嘴,那一副整齐的大白牙闪晃了齐简乐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