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人的习惯是可怕的。当齐简乐再次坐上柒望骚-包的红色宝马时,他知道自己堕落了。
    驾驶位这个家伙,今日一大早就像打了鸡血一般,他去医院拆石膏,这个男人却比他还兴奋。
    穿着五颜六色的像个花孔雀。但是他们是要去医院啊!在齐简乐的强烈反对下,柒望换了朴素的白色卫衣和简单的牛仔裤。
    当然那头翠绿的头发依旧闪耀。
    齐简乐坐在副驾驶咬着三明治,眼神盯着柒望发根处长出的黑色新发发愣,随后漫不经心道:“你头发该补色了。”
    柒望单手握着方向盘,调整了一下后视镜,看到自己的头发已有部分褪色,便觉得乐乐言之有理。
    柒望“嘿嘿”一笑,头伸到齐简乐手边咬了一大口三明治,一脸满足道:“那一会你拆完石膏陪我去染发啊。”
    齐简乐:“… …”
    柒望这一口可是这个三明治的三分之一啊。看着仅剩一点的早餐,齐简乐在内心叹了一口气。
    他和柒望应该是和好了。
    但随即问题又来了,这个男人比以前更黏他、更爱欺负他。其实他对柒望也不排斥的,不过他们真的适合…在一起吗?
    齐简乐扭头看向窗外,已是金秋十月,路边的枫香树千层尽染。金灿灿的一片中夹杂着一些红、绿的颜色,让萧瑟的秋天也充满了生机。
    不知不觉,他来到垃圾街13号已经半年。时光如弹指间一瞬而逝,他经历了19年来最匪夷所思的事情,但目前已习以为常。
    先认识了柒大哥、陆吱吱;随后柒二哥柒震炎也出现,还把吱吱强行带走了;再然后就是现在暂住在茶馆的柒三哥柒玖玉和吱吱的亲弟弟陆见行。
    短短半年,他竟然认识了那么多人。
    “拆完石膏,我想回一趟孤儿院。”齐简乐的语气很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好啊!去完孤儿院再陪我去染发!”
    “反正乐乐你别想逃脱陪我去染发的命运!”
    齐简乐:“… …”
    少年没有理柒望蛮不讲理的话语,只不过在男人未看到的地方,齐简乐悄悄地勾起了嘴角。
    他的内心很愉快。
    拆完石膏后,齐简乐轻轻地握了握自己的右手,终于放心的松了一口气。
    然而主治医师是个热心肠,柒望又是个人来疯,两人聊天聊的酣畅淋漓。
    “记住不要让你弟弟再次受伤啊,不要进行强烈的锻炼。我给你传一些康复训练的视频,你监督他循序渐进,不可操之过急。”主治医师推了推自己的眼镜框,语重心长道。
    柒望:“好的谢谢医生。饮食上有什么要注意的吗。不满您说,我这弟弟啊从小嘴馋,打石膏的这段时间可馋死他了,啥啥都不能吃。”
    “从小嘴馋的弟弟”齐简乐:“?”
    这个柒望还当他哥当上瘾了嘿。
    医生一听病患是个馋嘴猫,就更加重视起来。脸色凝重道:“虽然拆了石膏,但康复期饮食也要以清淡为主。你知道的“病从口入”,不要因为一时嘴馋而影响身体。”
    柒望:“医生您说的对!我会好好监督这小子的,您放心!”
    医生很满意病患有一个这么尽职尽责的、听医生话的哥哥,便又热情的唠叨着:“这段时间不要吃发物,也要保证充足的睡眠,多补钙… …”
    眼看这两人就要惺惺相惜的拉着彼此的手探讨康复时期的注意事项,一旁的齐简乐打了一个无聊的哈气。
    他们此时站在医院走廊里,消毒水的味道并不好闻。
    齐简乐的注意力很快转移到一个步履阑珊老人家身上。是一个头发花白大约□□十岁的老太太。
    他的眉头微皱,看着老太太扶着墙壁慢慢移动,然而脚下的步子都是虚的。没有拐杖,没有人抚,这太危险了!
    像是为了印证齐简乐的担忧,老太太又挪了一步后,突然脚下一软,眼看就要摔倒时,齐简乐一个飞步上前扶住了老太太,才让老人家免于摔倒。
    齐简乐松了一口气,好险好险。
    然而下一秒,老太太就突然被他人强行扶住。自己手中的重量突然消失,让男孩迷惑的眨了眨眼。
    这个年头,还争做好人好事吗?
    然而下一秒对上柒望一脸愤怒的表情,齐简乐才发觉他下意识用刚拆石膏的右手去扶老太太了。
    齐简乐:“… …”
    他说他不是故意的,他的“亲哥哥”会相信吗?
    柒望狠狠地瞪了一眼齐简乐,然后一手扶着老太太,一手拉着齐简乐的左手,看起来上有老下有少,画面十分和谐。
    “啊,谢谢小伙子。”老太太感谢道。
    柒望点了点头:“老人家您病床在哪,我扶您过去。”
    在老太太的指引下,柒望搀扶着老人家平安坐到病床上后,另一只手仍然没有松开齐简乐的手。好像怕这小孩又突然跑出去闯祸。
    左手在男人的手心里微微出汗。他试着挣脱却依旧被牢牢地抓住。而自己刚获新生的右手…目前齐简乐可再也不敢用它了。
    看见老太太平安归来,临床的的病友也松了一口气。
    老太太的临床病友是一个看起来四十多岁的妇女,因下楼梯不小心摔了一跤腿骨折了,所以现在躺在床上一动也不能动。
    老太太似乎走累了,向两人再次道谢后,便躺在床上很快进入梦乡。听着平缓的打鼾声,柒望也准备拉着齐简乐离开。
    齐简乐临走前又看了一眼老太太的熟睡的脸,在快要出病房门时,突然停下了脚步。他转头看向妇女,问道:“请问老人家得了什么病?”
    中年妇女估计也在医院呆烦了,有年轻的小帅哥主动和她搭话,她就兴奋的滔滔不绝起来。
    “老人家啊前段时间和我一样摔断了腿,不过现在都好了。”
    齐简乐的眼皮一跳,缓缓地问道:“那为什么还不出院呢?”
    “哎,老人家命苦。唯一的亲人前段时间出车祸死了,没人来接她出院呗。这里的医生心善,不敢告诉老人家这件事,就让她先住在医院康复,还骗她说腿还未完全好,要继续治疗。”
    “可是老人家心急嘛,想早点出院,就经常一个人往外跑。哎,这么大年龄了,也是可怜啊。”
    -
    出了医院再次坐回宝马上,齐简乐有点出神的碰了碰自己的右手,已经拆了石膏,过段时间就可以完全康复了。
    他又想到刚才妇女说的话,忍不住叹息道:“医院的医生挺有人道主义的。”
    头上突然盖上一只大手,揉乱了他细软的毛发。
    “每个人都不容易。”
    “嗯。”
    红色宝马平稳的向塔杭市孤儿院驶去,柒望这次没有再乱炫车技。可能是男人突然良心发现,知道他车上还有一条年轻的生命,要小心呵护对待。
    看着越来越近的孤儿院,齐简乐内心莫名涌出一股心酸。
    每个人都不容易,而孤儿院里的小朋友,像是注定了未来的生活并不会轻松。
    塔杭市孤儿院是塔杭市第一家公办性质的孤儿院,存在历史悠久。在齐简乐小时候,这个孤儿院又破又旧,小朋友们还很多。所以经常有两三个小朋友挤一张床的时候。
    只不过现在好了,孤儿院有好心的社会人士捐款。破旧的建筑重新装修了一番,变得整洁亮敞,也添加了很多看起来高大上的硬件设施。
    比起他们小时候,现在的孤儿院小朋友们在物质方面可以得到基本保障。
    但是情感方面、精神方面,却因人而异。
    齐简乐曾在书上看过一句话:「幸福的人一生被童年治愈,不幸的人一生都在治愈童年。」
    对于这些从小没有父母的小朋友们,童年就算不是黑色的,也是灰色的。长大后他们费尽全力让自己的人生变成彩色,内心却永远记得那段灰色的时光。
    宝马稳稳地停在孤儿院大门,齐简乐下车和门卫大爷打了一声招呼。
    “乐乐回来了啊?”
    “回来看看大家,大爷最近身体还好吗?”
    “哎就是老毛病,腿脚半夜酸痛可让我这一把老骨头遭罪咯。”
    “我在网上给大家订购了一些补品还有小朋友们的零食,大爷这两天注意查收啊。”
    “好好好,还是乐乐好,总想着我们。”
    齐简乐笑了笑:“那是因为你们从小对我很好啊。”
    对于他来讲,孤儿院的大家就是亲人。院长妈妈是,门卫大爷是,司琳琳更是。
    柒望停好车后,齐简乐先带他直奔司琳琳的牌位。
    齐简乐看着牌位前24小时不间断的香火,继续为司琳琳续了三根。然后跪在牌位前的软垫上,淡淡地说道:“琳琳我回来了,你想我了吗。”
    柒望也跪在了齐简乐身旁,磕了三个头后便静静地看着排位后的黑白照片。
    这个女孩他并不陌生,是当初帮他办社团最后也加入他的社团的热心肠学姐。却在遭受网络暴力和校园欺凌后跳楼自杀了。
    花一样的年龄,令人惋惜。
    柒望也续上了三支香火,希望这个善良的学姐下一世能投个好人家。
    然而此时的男人没发现,他身边的少年眼神渐渐变得暗沉,正悄悄地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