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想地出神, 不妨衣领一紧, 整个人被拖着甩到灌木中。
    “呸呸!”他吐出不小心啃到的叶子,奇怪地看向娜娜,“你搞什么?”
    娜娜缇娅比出一个“嘘”的手势,小心翼翼地指向一个方向。
    森林黑漆漆的,只能看清外围的几棵树,远远传来些许轰鸣声。
    艾伯正不解着,却先看到一束白光直直冲向他们刚刚休息的地方!
    他心头一跳, 又恍然。
    应该是冲着那个女人去的。
    路西恩这人好记仇啊,那女人不是已经死……
    不对。
    青年身后突然冒出冷汗, 他们确实没去做最后的确认。
    短短一瞬, 艾伯的心情一上一下地跳水又升天,活跃到他有点头晕。
    捧着复杂又忐忑的小心脏,青年默默看向侧躺在地的女人。
    突然, 有什么黑色的东西一闪而过。
    艾伯不可思议地眨眨眼,又用力揉揉眼睛。
    躺在地上的女人不见了!
    可更可怕的还在后面。
    轰—!轰——!!轰————!!!
    有什么在冲击着大地。
    不是一道,而是数道白光。
    它们像在追逐着什么,接连不断地坠落,声音和脚下的震感也越来越大。
    而娜娜缇娅刚刚指出的方向,正是受灾最严重的区域。
    高大粗壮的树木倒了一片,飞扬的尘土散去,一个个焦黑的大坑不断昭示着白光主人的可怕。
    “咳咳咳……”艾伯一边挥开面前的尘土一边咳嗽,“刚刚怎么回事?你看清了吗?”
    娜娜缇娅也被呛了一口沙子,侧头摆摆手:“没……好像有什么东西窜过去了。”
    ***
    奥布里亚抱着埃米丽,穿梭在茂密的树林中。
    一束束白光打在他们身后的地面,带起一阵又一阵的余波。
    刺眼的光芒亮起又熄灭,步步紧逼的态度是威胁,却更像愚弄。
    埃米丽抱着头,一路都在尖叫。
    奥布里亚刚开始像个聋子般,只抱着她继续向前冲。
    过了段时间,当他们再次躲过“流星”的追击时,老人终于缓缓开口了。
    “闭嘴。”他冷冷瞥了眼战战兢兢的少女,“如果不想死,你该用出我教你的东西了。”
    “不——!让我死吧!!”
    埃米丽抬起头,泪水鼻涕流了满脸。
    “求求您……我求求您了……”她哽咽着抓住老者的衣襟,“您为什么不愿意放过我……为什么偏偏是我!!”
    老者闭闭眼,浑身散发着对笨学生的无奈。
    “「时钟」选择了你,这就是你的命运。”
    奥布里亚睁开眼,看向女孩的眼里没有怜悯:“不是我不愿意放过你,而是你自己还有求生的意愿。”
    “你现在与它融为一体。只要有一丝,那怕是一点点求生的欲望,它就会把你拉回来……”
    少女的眼中慢慢浮现绝望。
    她并不是不知道这些。
    恰恰相反,奥布里亚与她说过很多次,她只是不愿意相信……
    自从那次,那次荒谬的探险……她的世界就变了。
    她变得能看到很多奇怪的东西,一些“不正常”的东西。
    黑色的影子无处不在。它们时而在她耳边喃喃低语,时而在半空中漂浮不定……
    埃米丽还见过那黑色的东西从她室友的脑壳里钻出来,吓得她当场尖叫着昏过去。
    她快要被逼疯了,她被那些影子逼到了绝路。
    科尔温教授告诉她,这只是一种怪病,他有办法治好她。
    埃米丽信了。
    作为代价,她帮着科尔温教授做了很多事。
    她隐约意识到科尔温教授有些不对劲,但她根本顾不上思考那些。
    她只想摆脱那些影子,她想回归正常的生活。
    每天能与室友上下学,能时常给家里写封信,在午后的阳光下喝一杯红茶……
    只有失去了回归正常的资格,她才明白那些被轻视的日常是多么珍贵的宝物。
    她只是,想把这一切重新取回来而已啊……
    但科尔温教授的死彻底打破她的幻想。
    奥布里亚告诉她,她被“某件东西”选中,她会在死后成为那东西的“修补部分”。
    埃米丽不相信,她的大脑已经无法辨别任何信息。
    鼻尖是强烈的血腥味,双眼映出科尔温至死都在笑的诡异面庞,她终于崩溃了。
    她推开挡在身前的老人,从院长办公室的窗口一跃而下。
    这样就解脱了……一切都可以结束了……
    但这却成了她噩梦的开始。
    她不出意外地“摔死”了,却又不能算是死。
    她还有意识,她还活着。
    她经历了死亡带来的痛苦,却没能迎来该有的解脱。
    埃米丽回忆起那时遭遇的痛感,颤抖着抱紧自己。
    太痛了……所有部位都摔碎,又重新拼合回去……真的太痛了。
    好巧不巧,奥布里亚又开口了。
    “看看你身后的东西吧,好好看清那家伙的力量。”老人明明还在奔跑,声音却平稳地不像话,“要是被击中,你遭受的痛苦一定不会比上次轻。”
    埃米丽看着一道道越来越近的光束,连牙齿都开始打颤。
    不知道是为了考验她还是老者确实累了,奥布里亚并没有带她躲过下一记光束。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
    眼看着危险的白光越来越近,埃米丽紧紧闭上双眼,尖叫着伸出双手。
    某一瞬间,一面巨大的钟表盘出现在她伸出的双手前。
    白光似乎被某种力量定住,居然就那样停在半空。
    天空之上,路西恩有些惊讶地挑起眉。
    光束并没被阻挡太久,照常砸入地面。
    即使是短短几秒,在这种时刻也足够两人逃脱。
    奥布里亚抱着她跑向一处空地,他们看到熟悉的人。
    “那、那是……玛格丽特女士?”埃米丽有些不确定地探头,在看清女人身下的血迹时不由惊呼出声,“她受伤了?!”
    奥布里亚没多说什么,一边躲避着光束的攻击,一边改变抱人的姿势,空出一只手将玛格丽特扛到肩上。
    “治好她。”
    老者的命令还是一如既往的简洁。
    即使周围都是巨大的爆炸声,埃米丽还是听清了他的话。
    透明的钟表盘出现在玛格丽特的身上,金色的指针开始向后旋转。
    女人猛地睁开眼,第一个动作竟然是将眼前的乱发别到脑后。
    “…………教授?”
    玛格丽特立刻认清现在的状况,抿唇垂下眼:“我很抱歉……不但没保住封印石,连吾主的力量都……”
    “没关系,那些在他们手里也一样。”奥布里亚迅速打断她的话,立刻下达下一道命令,“你先带她离开,去老地方见我。”
    听到指令,玛格丽特一秒恢复状态。
    锐利的眼神扫过埃米丽,女人郑重地点点头:“遵命。”
    ***
    半空中,坎蒂丝还瘫在路西恩身上一动不动。
    她已经麻了,字面意义上的麻了。
    左肩上的伤应该是好了。但也许是精神作用,她依旧使不上劲。
    只能像条咸鱼般趴在路西恩的肩膀上,麻木地让夜风吹过脸颊,感受这份操蛋的宁静。
    路西恩似乎也持有相同的看法,并没像往日那样嘴贱挑事。
    反而像哄小孩那般,有节奏地轻拍坎蒂丝的后背。
    突然,拍背的手顿住,变成按在她的肩胛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