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再一次被那个女人给抛弃了。
    她最终说到做到,再没有回头主动找过他这个儿子,即便是十多年后,偶然路过自己的家乡,却依旧不肯露面像是陌路人一样在那场婚礼上和他擦肩而过。
    而这时候,身后本来留在家里,这会儿开了车跟上来的梁生也赶紧跑出来找他了。
    就像是十年前熟悉的那一幕幕一样,那个和记忆里一样的孩子站在小巷子口,被整个世界抛弃,唯有世上的另一半来牵住他的手。
    那时候,孩子的手是那么冰。
    眼前,这个青年的手就有多么冰。
    “声声。”
    “……”
    记忆中,男人对年幼的孩子张开怀抱。
    “咱们回家吧。”
    “……”
    眼前,男人也对青年轻轻伸出手说。
    家这个地方到底在哪儿啊,原来答案早就多年前就已经有了。
    有他的地方本来就是自己的家。
    除此之外,这世上哪里还有他们的家呢。
    “嗯,回家。”
    终于有勇气回握住那只无论何时都会出现的手,整个冻僵了的身体像是注入活人温度的梁声闭上眼睛轻轻回答。
    那一晚回去后,因为已经来不及回宾馆了,两个人只能因为林侗家新人回门铺盖不够,加上回来晚就只能挤着睡在了一个房间。
    起初梁声没准备和对方一块挤,但大晚上的再去打搅林奶奶他们休息也不太好。
    这是他们这一年来,第一次和对方靠的这么近过,就连昨晚睡在宾馆的时候,他们也都是洗完澡各睡各的。
    梁声本来想正常躺下睡觉,但左右有点睡不着,男人似乎察觉到了他情绪上的问题,事实上打从刚刚起一起回来时,青年就还在难过。
    他到底没忘记十一岁,那年属于他们共同的被唯一的亲人遗弃在这世上的伤心。
    可他是已经重活过一次,有些过往的记忆早已经被其余的事情一点点填补,反而是他身旁的青年远要比他来的难过。
    而就这时,本想着说无论如何也该说些什么,哪怕是今晚安慰一下人的梁老板就这么不经意地发现了一个被放在枕头底下的包裹。
    他起初以为这是梁声带回来的其他正经行李,但随身一抽,里面那套男士红色全套内衣裤也掉了出来,并瞬间将原本还挺沉重的气氛弄得尴尬了起来。
    “……这是什么东西?”
    男人问。
    “……”
    “你买的?”
    “……”
    到这个节骨眼了,一向聪明,这次聪明反被聪明误的梁声反而不知道该如何开这个口了。
    而作为一个上了岁数,所以肯定脸皮更厚点的老男人,男人头一次窥探到这一切,竟然也没有什么立刻抵触厌恶他的反应,反而是在两人这沉默的片刻之后,突然就做了一件让青年怎么也没想到的事。
    待手掌越过年轻男人的肩膀,把两人之间的台灯给开了,又把自己原本睡前在外边看电视时套的那身羊毛线衣给缓缓脱了。
    等再准备单手从上往下解自己衬衫衣扣,又开始往皮带上落的时候,一直面无表情没吭声的梁声却握住了他的手。
    “怎么了?”
    大概是年轻人的手心实在是有点情绪暴露般开始变得的滚烫,男人停下自己动作时还笑了。
    他这一笑,更有点非比寻常。
    衬托着此时明显有点明知故问的气氛和两人之间朦胧缠绵的灯光,更有丝说不出的勾引人的味道。